打开封面之一 | 姜志涛 | 婚纱联结两岸情

2024年第4期 总第803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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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4年新年戏曲晚会上，泉州市高甲戏传承中心创排的现代戏《围头新娘》之“海上婚礼”选段精彩亮相，党和国家领导人与首都各界群众一同观看了演出。该剧以两岸关系为创作核心，巧妙融入海峡两岸的丰富文化元素与独特的剧种特色，生动地勾勒出两岸在“以通促融、以惠促融、以情促融”理念下融合发展的美好画卷。该剧自首演以来，经过一年半百余场的持续打磨与实践演出，体现了精益求精的艺术追求。2024年3月中旬，《围头新娘》在中央歌剧院倾情上演，为首都观众深情演绎两岸同胞血脉相连、亲情至深的感人故事。

婚纱联结两岸情

现代戏《围头新娘》

泉州市高甲戏传承中心创排的现代戏《围头新娘》，自上演以来好评如潮。这台戏主题厚重，立意深刻，时代气息浓厚，地域特色鲜明。该剧讲述的是两个家庭三代人悲欢离合的故事，围头、金门近在咫尺，原本两地亲如一家，但由于诸多因素，围头和金门成了冤家对头。当多年炮击的硝烟散去，围头出了个奇特的姑娘洪飞燕，她成了两岸结缘通婚的第一人。该剧从“八二三”激烈炮战，到围头姑娘洪飞燕与台湾青年喜结连理，演绎了一个曲折动人的传奇故事。这台戏充分表达了两岸人民期盼和平、期待国家统一的美好愿望，展现出两岸人民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。更可贵的是，编导的切入点准确，描写的是小人物的坎坷经历和家庭命运，但让观众感悟到的是深刻厚重的大历史、渴望祖国统一的大主题，可谓小切口大视野，做到了以小见大。

值得称赞的是，《围头新娘》富有传奇色彩，这要归功于剧作家陈欣欣结构故事的能力。几十年的时间跨度，金门、围头水火不容的两地，素不相识的两家人，怎么能编织成具有戏剧性的人物关系、吊住观众胃口的故事情节呢？这是对剧作家功力的考验。经验老到的陈欣欣在第一场精心设计了乌英、洪卫国母子偷埋国民党连长唐建华尸体的情节。在万炮齐鸣的战斗现场，海面上突然漂来一具浮尸，死者身着国民党军服，胸牌上写着“十一师三团五连连长唐建华”，如何处理这具浮尸，母子俩纠结许久，最后他们冒着政治风险把浮尸背上岸，擦干净并偷偷安葬。这一情节设计起到了两个作用，一是表现出以乌英、洪卫国母子为代表的围头人纯朴善良的品质，他们不忍心看着浮尸在大海中漂泊沉浮，冒险也要让这位素不相识的兄弟入土为安。二是为几十年后，洪飞燕与金门青年唐越在大海上结缘埋下伏笔，原来唐越竟然是浮尸唐建华的儿子，洪飞燕的父亲就是冒着政治风险掩埋唐越父亲的恩人。一具浮尸把两个家庭三代人巧妙地纽结在一起，形成了戏剧性的人物关系。在元杂剧、明传奇中经常能看到类似的结构，可见剧作家陈欣欣学习和继承了传统编剧的手法和技巧，让这台很时尚的现代高甲戏也具有传统戏常见的传奇色彩。我们过去总是强调戏曲演员要继承传统，其实剧作家也同样需要学习和继承传统，用中国人习惯的方法讲述中国故事，中国观众更容易理解和接受。

现代戏《围头新娘》

《围头新娘》的剧本很精彩，但立在舞台上又有很大的难度，舞台上有激烈炮战的场面，有在波涛汹涌的海上两岸渔民以物易物的情节，有隆重热烈的海上婚礼桥段，都为二度创作出了难题。但经验丰富又有创新能力的导演郭小男，将这些难题一一化解。传统戏曲表现水中、船上时有特定的程式，用一支船桨就解决了，但当代海上都是机械大船，根本不用船桨，以往的程式无法借用。郭小男导演深刻领悟中国戏曲虚拟写意的美学精神，用四个演员举着四块画着船锚的船板，拼接在一起就是一艘机械渔船，演员边唱边舞，船板代替了船桨，这就是在继承传统美学精神的基础上进行的再创造，作为观众我完全能接受这种新程式。传统的程式在现代戏中基本用不上，要想准确表现现代生活就需要导演、演员开动脑筋，创造新的表现方法，我觉得郭小男导演用船板取代船桨就是在探索一种新的表演程式，这样的探索应该给予积极的支持和鼓励。导演把海上婚礼的场面处理得热烈火爆，地域色彩鲜明，闽南风情浓郁，在继承高甲戏传统表演形式的基础上，导演运用现代的舞美、灯光、音乐、舞蹈，使得这场戏更时尚，更具时代气息。

现代戏《围头新娘》

主演陈娟娟和她的徒弟陈情瑜的精彩表演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。陈娟娟饰演的乌英年龄跨度超过四五十年，从少妇变成老妪，陈娟娟将这个人物刻画得生动细腻、惟妙惟肖，从形体到声音都能感受到人物年龄的变化。老年乌英像是患了阿尔兹海默症，意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，陈娟娟把清醒和糊涂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，表演得真实可信。更可贵的是，她把乌英这个平凡妇女的善良人性充分地表现出来。看到海里的浮尸，是她让儿子将尸体打捞并掩埋，她说：“咱海边人世世代代有一个风俗，凡是海上的浮尸都是好兄弟，都要背上岸，擦干净，安葬。”在当时特定的历史环境下，这算得上是“冒天下之大不韪”的义举，陈娟娟在表演这段戏时平和自然，感觉就是普通人的真情流露，但给观众精神的震撼是剧烈的。陈情瑜刻画的洪飞燕性格泼辣、敢闯敢拼，称得上是一位奇女子。为了寻找爷爷的下落，16岁的她就敢驾船出海，并在海上结识了金门小伙；为了生活的幸福，她竟主动嫁到尚未通婚的金门去。从内心到外在，陈情瑜准确把握人物性格，塑造的人物鲜活生动、真实可信。

《围头新娘》虽然已经取得了可喜的成就，但按照精益求精的要求，尚有提高的余地，相信经过加工修改这台戏还会有更好的前景。

（作者系《中国戏剧》原主编，著名戏剧评论家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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